哨声像刀锋切开空气。两道人浪同时向后倾倒，绷紧的麻绳在半空中颤抖，发出纤维撕裂般的低鸣。

视线最先落在手上——那些交叠的手掌，指节绷成青白色，像即将断裂的弓。汗水顺着手腕蜿蜒而下，在麻绳粗糙的表面洇出深色斑点。青筋在皮肤下突起、跳动，成为某种沉默的计时器。

呼吸渐渐同步。吸气时绳子微微回缩，呼气时集体下沉。在这机械的律动中，时间开始变形：可以看清膝盖的颤抖幅度，鞋跟在沙土里犁出的沟壑，汗珠顺着鬓角滚落时拉出的银色轨迹。

暗红色突然出现。在某一双手的虎口处，皮肤裂开细小的口子，血珠缓慢渗出，在灰黄的麻绳纤维上显得格外刺目。那点红随着用力微微颤动，像一枚被按在时间褶皱里的印章。

倾倒来得缓慢而确定。先是某只脚跟向后滑动半寸，接着是重心的集体偏移，像退潮时海水撤离沙滩的节奏。坚持的姿势还凝固在空气里，人已经向前踉跄——二十九秒构筑的堤坝，溃散时只需要一次呼吸的间隙。

绳子突然松弛，像一声悠长的叹息。人们跌坐在地上，摊开通红的掌心，对着天空大口呼吸。那点血迹在午后的光线里渐渐发暗，成为这场二十九秒战役唯一的勋章。